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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见身上长的瘤子脱落了(梦见自己身上瘤子掉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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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目录

关于梦魇的文言文,安房直子

庄周梦蝶》出自《庄子·齐物论》

梦见身上长包

原文:昔者庄周梦为蝴蝶,栩栩然蝴蝶也.自喻适志与!不知周也.俄然觉,则蘧蘧然周也.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?蝴蝶之梦为周与?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.此之谓物化.

译文:过去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,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,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!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.突然间醒过来,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是我庄周.不知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,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周呢?庄周与蝴蝶那必定是有区别的.这就可叫作物、我的交合与变化

《黄粱梦》出自《枕中记》:

原文:开成七年,有卢生名英,字萃之.於邯郸逆旅,遇道者吕翁,生言下甚自叹困穷,翁乃取囊中枕授之.曰:‘子枕吾此枕,当令子荣显适意!’时主人方蒸黍,生俛首就之,梦入枕中,遂至其家,数月,娶清河崔氏女为妻,女容甚丽,生资愈厚,生大悦!於是旋举进士,累官舍人,迁节度使,大破戎虏,为相十余年,子五人皆仕宦,孙十余人,其姻媾皆天下望族,年逾八十而卒.及醒,蒸黍尚未熟.怪曰:‘岂其梦耶?’翁笑曰:‘人生之适,亦如是耳!’生抚然良久,稽首拜谢而去.”经此黄粱一梦,卢生大澈大悟,不思上京赴考,反入山修道去也.

译文:唐朝时期,一个书生姓卢,字萃之,别人称之为卢生.

一年,他上京赶考,途中在邯郸的旅馆里投宿,遇到了一个叫吕翁的道士,并向他感慨人生的穷困潦倒.吕翁听后,从衣囊中取出一个枕头给卢生,说:“你晚上睡觉时就枕着这个枕头,保你做梦称心如意.”

这时已晚,店主人开始煮黄米饭.卢生便按着道士的说法开始睡觉,他很快睡着了.在睡梦中,他回到家中,几个月后,还娶了一个清河的崔氏女子为妻,妻子十分漂亮,钱也多了起来.卢生感到十分喜悦.不久他又中了进士,多次层层提拔,做了节度使,大破戎虏之兵,又提升为宰相做了十余年.他先后生了5个儿子,个个都做了官,取得了功名,后又有了十几个孙子,成为天下一大家族,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.然而到了80多岁时,他得了重病,十分痛苦,眼看就要死了,突然惊醒,才知是一场梦.

这时,店主煮的黄米饭还未熟.卢生感到十分奇怪地说:“这难道是场梦?”吕翁听了便说:“人生的归向,不也是这样吗?”

经过这次黄粱一梦,卢生大彻大悟,再不去想进京赶考了,反而进入深山修道去了

《续黄粱》出自《聊斋志异》

原文:福建曾孝廉,捷南宫时,与二三同年,遨游郭外.闻毗卢禅院寓一星者,往诣问卜.入揖而坐.星者见其意气扬扬,稍佞谀之.曾摇箑微笑,便问:“有蟒玉分否?”星者曰:“二十年太平宰相.”曾大悦,气益高.

值小雨,乃与游侣避雨僧舍.舍中一老僧,深目高鼻,坐蒲团上,淹蹇不为礼.众一举手,登榻自话,群以宰相相贺.曾心气殊高,便指同游曰:“某为宰相时,推张年丈作南抚,家中表为参、游,我家老苍头亦得小千把,余愿足矣.”一座大笑.

俄闻门外雨益倾注,曾倦伏榻间.忽见有二中使,赍天子手诏,召曾太师决国计.曾得意荣宠,亦乌知其非有也,疾趋入朝.天子前席,温语良久,命三品以下,听其黜陟,不必奏闻.即赐蟒服一袭,玉带一围,名马二匹.曾被服稽拜以出.入家,则非旧所居第,绘栋雕榱,穷极壮丽,自亦不解何以遽至于此.然拈须微呼,则应诺雷动.俄而公卿赠海物,伛偻足恭者叠出其门.六卿来,倒屣而迎;侍郎辈,揖与语;下此者,颔之而已.晋抚馈女乐十人,皆是好女子,其尤者为袅袅,为仙仙,二人尤蒙宠顾.科头休沐,日事声歌.一日,念微时尝得邑绅王子良周济,我今置身青云,渠尚磋跎仕路,何不一引手?早旦一疏,荐为谏议,即奉谕旨,立行擢用.又念郭太仆曾睚眦我,即传吕给谏及侍御陈昌等,授以意旨;越日,弹章交至,奉旨削职以去.恩怨了了,颇快心意.偶出郊衢,醉人适触卤簿,即遣人缚付京尹,立毙杖下.接第连阡者,皆畏势献沃产,自此富可埒国.无何而袅袅、仙仙,以次殂谢,朝夕遐想,忽忆曩年见东家女绝美,每思购充媵御,辄以绵薄违宿愿,今日幸可适志.乃使干仆数辈,强纳资于其家.俄顷藤舆舁至,则较之昔望见时尤艳绝也.自顾生平,于愿斯足.

又逾年,朝士窃窃,似有腹非之者,然揣其意,各为立仗马,曾亦高情盛气,不以置怀.有龙图学士包拯上疏,其略曰:“窃以曾某,原一饮赌无赖,市井小人.一言之合,荣膺圣眷,父紫儿朱,恩宠为极.不思捐躯摩顶,以报万一,反恣胸臆,擅作威福.可死之罪,擢发难数!朝廷名器,居为奇货,量缺肥瘠,为价重轻.因而公卿将士,尽奔走于门下,估计夤缘,俨如负贩,仰息望尘,不可算数.或有杰士贤臣,不肯阿附,轻则置之闲散.重则褫以编氓.甚且一臂不袒,辄许鹿马之奸;片语方干,远窜豺狼之地.朝士为之寒心,朝廷因而孤立.又且平民膏腴,任肆蚕食;良家女子,强委禽妆.沴气冤氛,暗无天日!奴仆一到,则守、令承颜;书函一投,则司、院枉法.或有厮养之儿,瓜葛之亲,出则乘传,风行雷动.地方之供给稍迟,马上之鞭挞立至.荼毒人民,奴隶官府,扈从所临,野无青草.而某方炎炎赫赫,怙宠无悔.召对方承于阙下,萋菲辄进于君前;委蛇才退于自公,声歌已起于后苑.声色狗马,昼夜荒淫;国计民生,罔存念虑.世上宁有此宰相乎!内外骇讹,人情汹汹.若不急加斧鑕之诛,势必酿成操、莽之祸.臣拯夙夜抵惧,不敢宁处,冒死列款,仰达宸听.伏祈断奸佞之头,籍贪冒之产,上回天怒,下快舆情.如果臣言虚谬,刀锯鼎镬,即加臣身.”云云.疏上,曾闻之气魄悚骇,如饮冰水.幸而皇上优容,留中不发.又继而科、道、九卿,文章劾奏,即昔之拜门墙、称假父者,亦反颜相向.奉旨籍家,充云南军.子任平阳太守,已差员前往提问.

曾方闻旨惊怛,旋有武士数十人,带剑操戈,直抵内寝,褫其衣冠,与妻并系.俄见数夫运资于庭,金银钱钞以数百万,珠翠瑙玉数百斛,幄幕帘榻之属,又数千事,以至儿襁女舄,遗坠庭阶.曾一一视之.酸心刺目.又俄而一人掠美妾出,披发娇啼,玉容无主.悲火烧心,含愤不敢言.俄楼阁仓库,并已封志,立叱曾出.监者牵罗曳而出,夫妻吞声就道,求一下驷劣车,少作代步,亦不可得.十里外,妻足弱,欲倾跌,曾时以一手相攀引.又十余里,己亦困惫.欻见高山,直插云汉,自忧不能登越,时挽妻相对泣.而监者狞目来窥,不容稍停驻.又顾斜日已坠,尤可投止,不得已,参差蹩躠而行.比至山腰,妻力已尽.泣坐路隅.曾亦憩止,任监者叱骂.

忽闻百声齐噪,有群盗各操利刃,跳梁而前.监者大骇,逸去.曾长跪告曰:“孤身远谪,囊中无长物.”哀求宥免.群盗裂眦宣言:“我辈皆被害冤民,只乞得佞贼头,他无索取.”曾怒叱曰:“我虽待罪,乃朝廷命官,贼子何敢尔!”贼亦怒,以巨斧挥曾项,觉头堕地作声.

魂方骇疑,即有二鬼来反接其手,驱之行.行逾数刻,入一都会.顷之,睹宫殿,殿上一丑形王者,凭几决罪福.曾前匍伏请命,王者阅卷,才数行,即震怒曰:“此欺君误国之罪,宜置油鼎!”万鬼群和,声如雷霆.即有巨鬼捽至墀下,见鼎高七尺已来,四围炽炭,鼎足皆赤.曾觳觫哀啼,窜迹无路.鬼以左手抓发,右手握踝,抛置鼎中.觉块然一身,随油波而上下,皮肉焦灼,痛彻于心,沸油入口,煎烹肺腑.念欲速死,而万计不能得死.约食时,鬼方以巨叉取曾,复伏堂下.王又检册籍,怒曰:“倚势凌人,合受刀山狱!”鬼复捽去.见一山,不甚广阔,而峻削壁立,利刃纵横,乱如密笋.先有数人罥肠刺腹于其上,呼号之声,惨绝心目.鬼促曾上,曾大哭退缩.鬼以毒锥刺脑,曾负痛乞怜.鬼怒,捉曾起,望空力掷.觉身在云霄之上,晕然一落,刃交于胸,痛苦不可言状,又移时,身驱重赘,刀孔渐阔,忽焉脱落,四支蠖屈.鬼又逐以见王.王命会计生平卖爵鬻名,枉法霸产,所得金钱几何.即有盨须人持筹握算,曰:“二百二十一万.”王曰:“彼既积来,还令饮去!”少间,取金钱堆阶上如丘陵,渐入铁釜,熔以烈火.鬼使数辈,更相以杓灌其口,流颐则皮肤臭裂,入喉则脏腑腾沸.生时患此物之少,是时患此物之多也.半日方尽.

王者令押去甘州为女.行数步,见架上铁梁,围可数尺,绾一火轮,其大不知几百由旬,焰生五采,光耿云霄.鬼挞使登轮.方合眼跃登,则轮随足转,似觉倾坠,遍体生凉.开目自顾,身已婴儿,而又女也.视其父母,则悬鹑败絮;土室之中,瓢杖犹存.心知为乞人子,日随乞儿托钵,腹辘辘不得一饱.着败衣,风常刺骨.十四岁,鬻与顾秀才备媵妾,衣食粗足自给.而冢室悍甚,日以鞭棰从事,辄用赤铁烙胸乳.幸良人颇怜爱,稍自宽慰.东邻恶少年,忽逾墙来逼与私,乃自念前身恶孽,已被鬼责,今那得复尔.于是大声疾呼,良人与嫡妇尽起,少年始窜去.一日,秀才宿诸其室,枕上喋喋,方自诉冤苦;忽震厉一声,室门大辟,有两贼持刀入,竟决秀才首,囊括衣物.团伏被底,不敢作声.既而贼去,乃喊奔嫡室.嫡大惊,相与泣验.遂疑妾以奸夫杀良人,状白刺史.刺史严鞫,竟以酷刑诬服,律拟凌迟处死,絷赴刑所.胸中冤气扼塞,距踊声屈,觉九幽十八狱无此黑黯也.正悲号间,闻游者呼曰:“梦魇耶?”豁然而寤,见老僧犹跏趺座上.同侣竞相谓曰:“日暮腹枵,何久酣睡?”曾乃惨淡而起.僧微笑曰:“宰相之占验否?”曾益惊异,拜而请教.僧曰:“修德行仁,火坑中有青连也.山僧何知焉.”曾胜气而来,不觉丧气而返.台阁之想由此淡焉.后入山,不知所终.

异史氏曰:“梦固为妄,想亦非真.彼以虚作,神以幻报.黄粱将熟,此梦在所必有,当以附之邯郸之后.”

译文:福建有个曾孝廉,他参加会试考中后,与两三个新发迹的人到郊外游玩.偶然听说毗卢禅院寄住着一个算命先生,于是一同骑马去问卜.算命先生见他得意洋洋,便稍稍奉承了几句.曾摇着扇子微笑,问道:“先生,你看我有穿蟒袍、系玉带的福分没有?”算命先生说他会当二十年太平宰相.曾听了很高兴,更加得意起来.

这时天下起雨,于是曾和同伴到和尚屋里避雨.房里有位老和尚,凹眼睛,高鼻子,坐在蒲团上,也不搭理他们.他们上了炕,自顾说笑,大家祝贺曾将来当宰相.曾更加趾高气扬,指着同来的说:“我当宰相时,推荐张年兄当南面巡抚,家里表兄当参将,我家老仆人也捞个小小的千总当当,我心愿就满足了.”

不一会儿,听得门外雨越下越大,曾疲倦地伏在炕上打盹,他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宫中使者捧着皇帝的手诏,叫“曾太师”去商量国事.曾得意洋洋地急忙赶去上朝.皇上见了他,把座位往前挪了挪,和颜悦色地和他说了半天话,并命令三品以下官员,都得听他升降.皇上还当场赏赐蟒袍、玉带、名马.曾穿上蟒袍玉带,叩头礼拜后走出殿来.回到家里,发现已不见原来的旧房子,而是画梁雕栋,极为壮丽,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.他拈着胡须轻轻一喊,仆人们便赶忙答应.不一会儿公卿们送来海货,对他恭恭敬敬的人进进出出,络绎不绝.六卿来,他热情迎接;侍郎一辈,施个礼,说说话;比这级别低的,点点头罢了.山西巡抚送来十名歌女,个个美丽,最美的是袅袅和仙仙,二人特别受他宠爱.每逢假日,就整天沉醉于歌舞之中.

一天,曾想到自己贫困的时候县里士绅王子良接济过自己,现在我已青云直上,他还在仕途上艰难跋涉,为什么不伸手帮他一把呢?第二天早朝时他就向皇帝呈上了奏折推荐王子良为谏议大夫.他的奏折,马上得到批准,皇上立即提拔了王子良.曾孝廉又想到郭太仆曾得罪过自己,过了一天,便将弹劾郭太仆的奏章送了上去,皇帝果然撤了郭的职.恩怨已了,心里好生痛快.

一天,他去郊游时,一个醉汉撞了他的仪仗,他马上派人将醉汉捆起迭到京尹衙门里问罪,那个倒霉的醉汉竟被打死在棍子下.这样一来,那些房屋田地与曾家相连的人家,都怕他的权势,只得把良田房产献给他,曾孝廉从此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达官贵人.

不久,袅袅、仙仙相继死去,他在思念之余,想起过去见东边邻家女儿非常美,常想买来作妾,总是因为缺钱而不能如愿,现在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.于是派些老练的仆人,强行把银子送到她家,不一会一乘藤轿就把邻家女儿抬来了.她比起往日显得更为娇艳.曾孝廉高兴异常.他回顾平生,感到所有的愿望都得以实现了.

时光荏苒.“曾太师”在宫中享受了一年的荣华富贵后,朝中官员开始窃窃私语,好像心里对他不满,然而那些人都是各自为己的人,曾也盛气不减,没把他们放在眼里.

有个学士包某向皇上呈了一份奏折,大意是说:“曾某原不过是一个饮酒赌博的无赖,一句话迎合皇上,便蒙皇上宠爱,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恩宠享受到了极点.他不想粉身碎骨,以报答皇上的恩典,反而放肆胡行,作威作福,罪恶多得像头发一样数也数不清.比如说,朝廷官爵,他视为牟利的奇货,按照官职的肥瘦,定出不同的价格,因而公卿将士,都奔走在他的门下.他看人打发,拉扯关系,简直像个商贩.对他仰承鼻息、望尘迎拜的,更不计其数.倘若有的杰士贤臣不肯阿谀服从,轻则降为闲散之职,重则削职为民;甚至有一点点地方没偏袒他,就会得罪他这个颠倒黑白的奸臣;若一句话触犯了他,就被贬谪到荒远之地.朝廷官员感到寒心,皇上也因此孤立.加之他任意侵占百姓的良田和良家女子,冤气邪气充塞四方,暗无天日.对他的奴仆,郡守、县令也要奉承.他写封书信,司法、监察也得徇情枉法.他的养子、亲戚,出门坐官府车马,如风行雷动一样威风,地方上供应稍慢,马上就受到鞭打.他荼毒人民,奴役官府.护卫人员所到之处,大肆骚扰,连野外青草也踩得一干二净.曾某如今正威势显赫,仗着皇上宠爱,毫无悔过之心.他昼夜荒淫,根本不考虑国计民生.世上难道有这样的宰相吗?如今内外惊诧,人心浮动,若不赶紧诛杀,一定会酿成曹操、王莽那样的灾祸.因此,我日夜忧惧,不敢安居,冒着死罪,列出他的罪恶,希望皇上有所了解.我请求斩奸臣之头,没收他贫赃枉法得来的家产.这样做,上可消除天怒,下可使民心大快.如果我的话有假有错,刀锯火煮也心甘情愿.”奏折送了上去,曾太师听到后,吓得魂飞魄散.幸好皇上宽容,扣在宫中不发.

接着,各级官员也纷纷上奏弹劾,就连过去拜在他门墙之下、称他为义父的人,也翻脸相对.结果曾被奉旨抄家、充军云南.他儿子担任平阳太守,宫中也已派官员前去捉拿审问.曾听到圣旨,惊恐不已.

这时,几十名武士带剑握矛,直进内室,剥去他的衣帽,将他和他的妻子一起捆了起来.一会儿又见好多人在搬他的财物.只见金银钱钞几百万,珠翠玛瑙等几百斛,帘幕帐帷被褥等几千件,至于小孩衣物、女人鞋袜,掉落一院.过了一会儿,见一人把他的美妾拖出,曾悲火烧心,但敢怒不敢言.又过了一会儿,楼阁仓库,都被贴上封条.武士吆喝着把曾某赶了出来.押解的人牵着绳子把他们拉出门去,曾氏夫妻忍气吞声,走上充军道路.走了十几里路后,他妻子脚小,几乎跌倒,幸亏曾用一只手拉住了她.又走了十多里,他也很累了.忽见一座高山,直插云霄,曾担心自己无力翻山,挽着妻子相对哭泣.押送的人凶狠地盯着,不许稍停.眼看日已西斜,无处可以投宿,不得已,只好一跛一跛地向前走.等走到山腰,他的妻子已精疲力尽,在路旁坐着哭泣,曾也坐下歇息,任那押送的人呵斥责骂.

忽然听到很多人喊叫,原来是一伙强盗手拿利刀冲了过来,押送的人大惊,逃跑了.曾跪下告诉他们:“我被贬远方,口袋里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.”群盗瞪着眼睛对他说:“我们都是被害的冤民,只求得到你这个奸贼的头颅,其它的什么也不要.”曾愤愤地回答他们说:“我虽是个有罪之人,但还是朝廷任命的官员,你们这些强盗怎么敢这样胡来!”强盗不由分说,便用大斧向曾的颈子砍去,刀起头落,曾本人都听到头落地的声音.

曾的魂魄正在惊疑之际,立即有两个鬼过来将他两手反捆了起来,赶着他往前走.过了几刻钟,来到一个城市.一会儿,便看到一座宫殿,一个长得很丑的大王坐在殿上,靠着桌几判决人的罪和福.曾上前跪下听命.大王打开曾的案卷,才看几行就大怒,说道:“这是欺君误国之罪,应当放在油锅里炸.”这时,万鬼齐呼,响声如雷.随即有个大鬼把他甩到阶下,只见鼎高七尺多,四周围着烧红的木炭,鼎脚已烧得通红.曾颤抖着哀哭,欲逃无路.鬼用左手抓住他头发,右手握住他脚踝,一把将他抛进鼎里.曾只觉得孤单一人,随着油波上下翻滚,皮肉都炸焦了,痛得钻心,滚烫的油涌进嘴里,连五脏六腑也在煎炸.曾只想快点死,但想尽法子也死不了.

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,鬼才用一个大叉子叉出曾,曾又伏在堂下.大王又翻看案卷,生气地说:“你仗势欺人,应受刀山狱的惩罚.”鬼又把他抓过去了.只见一座山,悬崖峭壁,到处是利刀,像密密的竹笋一般,前面已有几个人在刀山上刺破肚子,切断了肠子,呼号之声,十分悲惨.鬼催曾上刀山,曾大哭着向后退缩.鬼又用毒锥刺他的后脑,曾忍痛哀求.鬼一怒把曾抓起,向空中用力一丢,曾只觉身在云霄之上,晕晕乎乎往下一落,刀刃交错着刺进胸膛,痛苦之状,无法言传.又过了半天,身子往下坠,刀孔越来越深,忽然脱落下来,四肢像肉虫一样卷成一团.鬼又把他赶去见大王.大王叫人计算曾一生卖官鬻爵、贪赃枉法、霸人财产,得了多少银子.立即有人拿着筹码计算,说:“三百二十一万.”大王说:“他既然聚积得来,还是叫他都喝下去.”不一会儿,把金银像山一样堆在台阶上,然后一点点放进铁锅里,用烈火熔化.又叫几个鬼来,轮流用勺子往曾口里灌.熔液流到脸上,皮肤立刻臭裂,灌进喉头,五脏六腑立刻沸腾.

曾生前怕的是这东西少了,这时怕的是这东西多了.大王命令把曾押到甘州.走了几步,见架上直立着一根铁梁,有几尺粗,上面缩着火轮,周长不知有几千里,火焰五彩缤纷,光照云霄.

鬼用鞭子抽打,催他上去,他刚闭着眼睛跳上去,轮子就随着脚转起来,好像一会儿就会掉下来,吓得他全身冰凉.睁开眼睛一看,自己已成女婴.看看她的父母,穿得破破烂烂,土房子里面,还放着瓢和木棍.她心里知道自己己成了乞丐的孩子.后来她随乞丐穿着破衣,顶着寒风,托着碗讨饭,肚子饿得咕咕叫.不久,她被卖给顾秀才作妾.秀才大老婆十分凶悍,每天用鞭子棍子打她,动不动就用烧红的铁烙她.幸而丈夫还比较同情她,稍稍能得到点安慰.有一天晚上,她正在房里睡觉,忽听一声响,房门大开,有两个贼拿着刀进来了,他们凶狠地砍下秀才的脑袋,把衣物抢劫一空.她躲在被下缩成一团,不敢作声.不久贼人走了,她才敢跑着去喊顾秀才的大老婆.大老婆大惊失色,和她一起来验看尸体.大老婆怀疑是她勾引奸夫杀死丈夫,于是写了状纸,告到刺史那里.刺史严刑审问,终用酷刑使她招了假供,按法律处以死刑,并把她押赴刑场.她冤气填胸,跳起来喊冤,觉得阴司九殿十八层地狱也没有这样黑暗.

正悲号时,听到同游的人喊道:“你做恶梦吗?”曾孝廉睁眼一看,见那老和尚还在蒲团上打坐.同伴争着对他说:“天色已晚,肚子也饿了,你为什么如此酣睡?”曾这才面容惨淡地坐了起来.那老和尚微笑着说道:“二十年太平宰相的占卜应验了吗?”曾更加惊奇,忙下拜请教,和尚说:“修德行善,陷入火坑之中也有解脱之日,我这山中和尚能知道什么呢?”曾兴高采烈而来,灰心丧气而归,再也没有做宰相的念头了.

小鸟和玫瑰

少女突然一阵头晕。

啊啊,是谁在对我施魔法。

是的,是在施魔法……我必须马上回去……

想归这样想,

但少女却停不住自己的腿了。

腿变得像木偶一样。

某个春天的正晌午。

一条飘溢着嫩叶与花的芬芳的小道上,两个少女正在打羽毛球。

一个是高高的大个子,另外一个,是瘦瘦的小个子,不过两个人却是同岁。

羽毛球那白色的羽毛,一碰到大个子的球拍,就宛若被暴风雨刮走的小鸟一样猛地飞了起来;可一碰到小个子的球拍,却好像春风里的花瓣一样,只是轻轻一弹。

“嗨,用力打呀!”

小个子少女又把一个高得过头的球接丢了,大个子少女冲她训斥道。小个子少女腾地往上一蹦,用力猛挥球拍,但球快得如同燕子一般,好几次都没接住。后来,是第几个回合了,大个子少女打出的球,呼啸着飞进了右手的树篱笆里面。

大个子少女瞪了小个子少女一眼:

“喂,你看!”

“到底把球打到别人家里去了吧?那是个新球啊,昨天才买的。”

可……小个子少女才说了这一个字,就沉默不语了,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。沉默了片刻,她竟觉得是自己的错了。

“对不起,我去捡回来。”

说完,少女就沿着树篱笆,找起这户人家的大门或是屋后的栅栏门来了。

可是浓绿的树篱笆没完没了,就没有一个缺口。朝前走啊、走啊,连一扇小小的栅栏门也没有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?少女想。这被高高的树篱笆围起来的宅邸,究竟是谁的家呢?少女还从来也没有想过。

(说不出为什么,有点叫人不寒而栗呢!)

想到这里的时候,少女在脚边的树篱笆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豁口。是一个小孩子弓紧身子,勉勉强强才能钻进去的洞。

(说不定,我也许能钻进去。)

小个子少女蹲了下来,用两手撑住地面,把头伸到了树篱笆里。然后,少女肩膀一缩,就像一只猫似的,“嗖”地一下钻到了树篱笆的里面。

一钻进这不可思议的院子,少女就一屁股坐到了树篱笆里面,打量起这另外一个世界来了。

这么一个明亮晃眼的春天的正晌午,唯有这个院子像海底一样。院子里,大树成林,地面上铺满了一层青苔。与其说是一个院子,还不如说它是一片寂静无声的大森林。而且,就没有看到类似于“房子”的建筑。少女变得不安起来。她想快点找到羽毛球、快点出去。于是,她悄悄地站了起来,顺着墙根走去。

(就是这里呀!)

少女一边走,一边找起羽毛球来。有白色的东西飘落下来,可不过是凋谢的白玉兰的花瓣。

“找到了吗?”

大个子少女在树篱笆外面问。

“还没有。”

小个子少女在树篱笆里面这样答道。奇怪,她歪着头想。

就是掉到这一片了呀……

然后,少女猛地一下仰起了脸,看到白色的羽毛球卡在了稍远的一棵山茶树的小树枝上了。

“找到了,找到了,怎么卡在了那里?”

小个子少女正这么叫着,那个羽毛球突然抖动了一下。少女想,是风吹的吧!可是,羽毛球没有掉到地上,而是轻飘飘地飞到了空中。

(咦咦?)

少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。

千真万确,白色的羽毛球变成了一只小鸟,飞上了天空,消失在了院子的深处、再深处。

(哇啊……)

小个子少女发出了一声尖叫,开始追起变成小鸟飞走的羽毛球来了。

(等一等、等一等,到什么地方去呀……)

少女突然一阵头晕。啊啊,是谁在对我施魔法。是的,是在施魔法……我必须马上回去……

想归这样想,但少女却停不住自己的腿了。腿变得像木偶一样。

被一股魔力操纵着,到底跑了有多远呢?待清醒过来时,少女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这片大森林当中的玫瑰花丛里了。盛开着的数不清的大朵红玫瑰,在风中摇晃着。蜜蜂在上面歌唱。

那只不可思议的白色小鸟飞翔在花和树之间,一会儿高,一会儿低。少女睁大了眼睛,生怕把小鸟看丢了。

可蓦地传来了一声枪响,“砰”!正飞着的小鸟,“啪”地一头栽到了青苔上面。

一瞬间,少女被吓得呆在那里不会动了。

(鸟被打下来了……可它明明是一个羽毛球,怎么会流血……)

少女眼看着一道鲜红的血,从被打下来的小鸟的胸口流了出来,她怕了,战栗地眺望着。

这时,绿色的树枝哗啦啦一阵摇动,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了少女的眼前。少年穿着蓝色的毛衣、蓝色的裤子,扛着一杆长枪。可沉甸甸的、黝黑锃亮的长枪,怎么看,也与这个纤弱、面色苍白的少年不配。尽管如此,少年的枪法还是让少女吃了一惊,他竟然一枪就能把飞鸟击落!

“这鸟,是你打下来的呢!”

少女小声问道。少年露出一口白牙,得意地点了点头。

“真厉害!”

少女直盯盯地瞅着青苔上的小鸟。不料少年却弯下身子,一把抓住了小鸟的爪子,快乐无比地说:

“一起来吃吗?”

什么?少女用眼睛问道。少年把小鸟高高地拎了起来:

“这鸟,才好吃哪。我妈妈会用它做成小鸟馅的馅饼,你来吃吗?”

说完,扭头便走了。少女一边在后面追,一边在心底里叫开了:不对、不对!

不对……那是羽毛球……

可少女的腿,依然还是木偶人的腿。无论走到哪里、无论走到哪里,总是被一股魔力拖着往前走。

“这里,是你家的院子吗?”

少女一边走,一边问。

“是的呀,我和妈妈住在这里。”

少年一边扛着长枪往前走,一边回答道。

“可是,房子到底在哪里呢?”

少女失望地问。少年回答道:

“穿过森林就是了。”

好吧,就算是吧,少女想,可树篱笆怎么围得下这么一大片广阔的森林呢?不是有点蹊跷吗……

森林里,有一条小河流过,有一搂粗的大银杏树,还有精巧的假山。正在吃惊,少女又看到了好几个小小的玫瑰园,玫瑰花开得正烈。少年一看到凋谢了的花瓣,就捡了起来,说:

“要是把玫瑰的花瓣也掺到馅里,才好吃呢!”

“真的?”

“真的呀!妈妈一直是这么做的呀。”

少女的眼睛放出了光彩。虽然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,但少年一说,就全都信以为真了。少女从青苔上捡了好些光润的红玫瑰的花瓣,放进了兜里。这么一来,少女的心又渐渐地明朗、高兴起来了。

如果用小鸟和玫瑰做成了馅……啊啊,那肯定就能做成春天的森林一样的馅饼了!少女一边像小鹿一样欢蹦起来,一边对少年说:

“我呀,个子小,不擅长运动,又胆小,其实是一个最没用的女孩了!”

想不到少年笑了起来:

“没事、没事。只要吃了馅饼,就全改过来了。”

啊啊,如果真能那样……少女想。也许真的会那样。要是吃了有魔力的馅饼,我就一定会变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了!高高的个子、又擅长运动,变成了一个非常开朗的女孩子……

少女的脸蛋上都放光了。

“我想快一点吃小鸟和玫瑰的馅饼啊!你的家,在什么地方?”

正这么叫着的时候,少女的前方一下子明亮起来了。森林结束了。紧接着的,是一大片草地。

草地的正当中,是一幢巨大的木头房子。房子的前面,是一个用砖头砌成的炉子。炉子的前面,是一张木头的大桌子。桌子上还摆放着闪烁放光的银餐具——几个钵、菜刀、餐刀和盘子。它的前面,站着一个脸及体形都酷似少年的女人。她正在和面。长长的头发和长长的裙子在风中轻轻地抖动着。瞧见两个人走了过来,她微微一笑,说:

“来,把小鸟和玫瑰拿出来,放到这里吧!”

桌子上有一个银的馅饼盘。馅饼盘上,铺着一片擀得薄薄的馅饼皮。少年毫不迟疑地把玫瑰的花瓣铺了上去,又把死了的小鸟,搁到了花瓣的上面。少女也从兜里把玫瑰的花瓣掏了出来,盖在了小鸟的身上。

一个肃穆而凄美的仪式——

死了的小鸟,被一片片红玫瑰蒙了起来,看上去是那么的幸福。

这就是馅饼的馅了,少年的母亲把另外一张圆圆的馅饼皮,盖到了它的上面。其他的馅饼,也都是同样的做法。她又用叉子在表面上扎了几个洞,刷上厚厚的一层蛋黄,然后送进烤箱——

砖炉上的旧烤箱,已经非常热了。少年的母亲“乓”的一声关上门,就唱起咒语一般的歌来了:

“小鸟和玫瑰,

小鸟和玫瑰,

火和热和森林的风,

溶化吧,溶化吧,甜甜的蜂蜜,

溶化吧,溶化吧,黄色的奶油。”

因为这首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节奏,听着、听着,少女的一颗心就彻底地变得快乐起来了。

等待馅饼出炉的那段时间,少女天真地追起蝴蝶来了。看上去,简直就像是这户人家的小女儿似的……

就这样,过去了有多长时间呢?

“啊,烤好了哟!小鸟和玫瑰的馅饼烤好了哟!”

耳边冷不防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,少女不追蝴蝶了。少年就站在少女的背后。双手捧着烤好的馅饼,一双交织着温柔与不安的茶色的眼睛,直盯盯地望着少女。

烤得焦黄的馅饼,飘出一股奶油和玫瑰的香味。少女不由得又是一阵头晕。少女从少年的盘子里抓起馅饼,送到了嘴里。连少女自己也弄不明白了,怎么会这么粗野地狼吞虎咽呢?不过,这馅饼实在是太好吃了,吃了第一口,就再也停不下来了,非得吃到最后一口不可。

馅饼有一股花的香味和奶油的香味。而且,明明摆到馅饼的馅里的小鸟的尸骸——却没有了。小鸟的羽毛、骨头以及两只坚硬的鸟爪,都像魔术一样地消失了。代替它们的,是一块块柔软的鸟肉。

吃完了小鸟和玫瑰馅的馅饼,少女的心中宛如拥有了一片美丽的春天的森林。少女坐到了草地上,闭起眼睛。这时,少年的母亲在她的耳边喃喃地说:

“要是困了,就到屋里去睡吧,屋里有睡起来很舒服的床啊!”

她抓住少女的手,把少女扯了起来,少女被领到了那幢很老的木头房子里面。

潮湿的、透着一股霉味的房子里面,有一间小小的房间。

“那么,就在这里睡一觉吧!”

这间房间的墙壁也好、地毯也好,都是玫瑰的颜色。窗户和床,当然也是玫瑰的颜色了。

“这房间真好……”

少女陶醉了一般地自言自语着。真想在这样的房间里睡一觉啊,少女一边这样想,一边钻进了被窝里。被子有一股好闻的味道,好像也是由玫瑰的花瓣做的。

“什么都是玫瑰……”

少女在被窝里伸直了身子。顿时,觉得整个人仿佛一下子飘到了空中。一闭上眼睛,就看到了数不清的花瓣。花瓣从上面落了下来,一片接着一片,简直就恍如是一场淅淅沥沥的雨……少女伸出双手去接花瓣。花瓣却在少女的手上、脸上、身子上堆积起来了。到后来,就像刚才的那只小鸟一样,少女被玫瑰的花瓣埋住了……

笃笃,有谁在敲窗户。

笃笃、笃笃……

然后,就“咯嗒咯嗒”地响起了摇晃窗框的声音……

“哎哎?”

少女吓了一跳,从床上一跃而起。

“谁?”

下了床,向窗边走去,“呼啦”一声拉开了窗帘,外面是那个少年的脸。

“不要睡觉!”

少年憋住声音叫喊道。

“快逃吧!从这里跳出来,逆着刚才穿过森林的那条道,一直往回逃!然后从树篱笆的那个洞钻到外面去!”

这太不可思议了,少年贴着眨巴着眼睛的少女的耳朵,轻声说:

“这是我妈妈的魔法哟!吃了小鸟和玫瑰馅的馅饼的少女一睡着,就会变成玫瑰树了!”

“玫瑰树……”

“是的。变成一棵树苗。明天早上,妈妈就会把树苗栽到院子里。这样,院子里就又多了一个玫瑰的新品种。

“不过,如果你现在从这里逃出去,逃到篱笆的外面,就得救了。不但能得救,你还能变成一个像小鸟一样明朗、像玫瑰花一样美丽的女孩。喂,你逃还是不逃?”

女孩脸色苍白地朝窗户上爬去。少年催促道:

“快点!从这里跳出去!”

少女使劲点了点头,轻巧地跳到了院子里。然后就奔了起来。

少女奔得就像是一只兔子。

于是,绿色的森林旋转起来了。正在开花的真的玫瑰树放声尖笑起来了。

(不好、不好,玫瑰要告密。)

少女跨过小河,钻到了巨大的银杏树的下面。像是光着脚踩在天鹅绒上一样,少女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地面上的青苔滑倒。啊啊,那个女人又在施魔法了,少女想。少女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棵玫瑰树。身体渐渐地变硬了,可是头发却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……

呀,快、快……

少女用几乎要变成玫瑰树了的腿,不停地跑着。终于穿过了森林,在尽头看到了那堵熟悉的树篱笆,还有那个让人怀念的小洞。

(啊啊,得救啦……)

穿过树篱笆的时候,那个少年的蓝毛衣,突然又浮现在了少女的眼前。

“你怎么这么慢哪!”

拿着羽毛球拍的大个子少女,站在小个子少女的面前。四下里,依然还是春天的正晌午。

“你到底干什么去了?找个东西也这么笨!”

大个子少女用刁难的目光,死死地盯住了小个子少女。而这时,不用照镜子,小个子少女就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玫瑰色、眼睛变得水灵灵、皮肤变得光润发亮了。

“找到羽毛球了吗?”

这么一问,小个子少女高声快乐地回答道:

“找到了。不过,被我吃掉啦!”

然后,小个子少女就丢下大个子少女,跑了起来。

一边跑,小个子少女一边清清楚楚地感到自己变得像玫瑰花一样美丽、小鸟一样的明朗了。

(选载自---“安房直子幻想小说系列”之《花香小镇》)

《白鹦鹉的森林》2(2006-08-02 17:36:33)

4

这是一片大森林。藤缠蔓绕,一株株老树遮天蔽日。树枝上开满了一簇簇白颜色的花……不,凑近一瞧,那竟不是花而是鸟。

天啊,是一群白色的鹦鹉。

森林中,栖满了白色的鹦鹉,简直就好像是点起了无数盏纸罩蜡灯。不论是哪一只鹦鹉,都悠闲地抖动着长长的尾巴,嘴里奇怪地自言自语着。像什么:

“你好!”

“后来怎么样?”

“身体健康!”

还不只是这些。竖耳聆听,森林中是一个各种各样的语言的涡流了。有外国话,还有根本就听不明白的招呼声和断断续续的歌声。

一株树下坐着一个人,各人以各人的姿势侧耳倾听着自己那株树上的鹦鹉发出的声音。鹦鹉的数目,每株树上不一样。有的树上挤满了鹦鹉,数都数不清,也有的树上连一只鹦鹉都没有。没有鸟的树下面的人,一副落寞的样子。

咪在树与树之间熟练地穿行着,在一株树前,突然站住了。

那株树下坐着一个女孩。那女孩穿着一条带水珠图案的连衣裙,眺望着远方。

没错,是那个人哟!

“夏子姐姐!”

水绘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,向姐姐的那株树扑去。

夏子姐姐有一头美丽的长发,侧面看上去,不知什么地方长得有点像妈妈。但怎么看,她都更像是一个小孩子,是水绘的妹妹。水绘稍稍迟疑了片刻,才恍若梦里似的点点头:啊啊,她是在比我还小的时候死的呀。

水绘在夏子姐姐的一边蹲下来。咪凑了过来,叫了一声:

“你好!”

夏子姐姐看见水绘,微微一笑,就好像是特地在这里等着水绘的到来似的。

水绘欢快地叫道:

“我,是你的妹妹啊!我叫水绘啊。”

“我知道啊。”

夏子姐姐开心地点了点头。

“你的故事,从爸爸的鹦鹉嘴里不知听过多少遍了。”

“爸爸的鹦鹉?”

水绘瞠目结舌地楞在那里了。这时,有一只白色的鹦鹉从黑暗那遥远的彼岸飞了过来,落在了夏子姐姐的肩上。

接着,就“夏子、夏子”一迭声地叫了起来。

夏子姐姐把鹦鹉抱到膝头上,说:“这只鹦鹉,是妈妈的使者啊。”

水绘吃了一惊,夏子姐姐朝树枝上一指,欢快地说道:“顶上那只,是爸爸的使者;睡在那边树枝上的那只,是乡下爷爷的鹦鹉。它下面,看呀,就是这会儿转向对面的那一只,是奶奶的鹦鹉。这株树上的鸟,没有一只例外,全是另一个国度里思念我的人们的使者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水绘直到现在才知道,为了夏子姐姐,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,竟都偷偷地养着自己的鹦鹉。而且,竟都会让它们飞到这么深的地下的国度。

“妈妈的鹦鹉,每天都会飞到这里来。一天也没停止过。”

夏子姐姐说。

“不知道。会有这种事,我一点都不知道啊。”

水绘长长地叹了口气。这时,那个印度人的脸一下子浮现出来。

“鹦鹉呢?”瞪着水绘的一张脸。

“那可是一只珍贵的鸟啊!”说这话时,眼睛都有点湿润了。

(那个人肯定是为了某一个人,才养了一只白鹦鹉的!是为了某一个自己最亲爱的、死了的人……然而,我的咪竟把那鹦鹉吞了……)

水绘悄悄地搜寻起咪的影子来。

咪就在身边的一根树枝上,沉沉地睡着。呼吸时,白白的肚皮一起一伏。鹦鹉们说累了,全都睡着了。

森林中明亮而寂静。

两人聊起了爸爸、妈妈的事情。随后,又摘来越桔的果实吃了,还玩起了树叶的扑克牌,小声唱起了歌。

“姐姐,你永远呆在这里吗?就坐在这儿,听鹦鹉说话吗?”

当歌声中断时,水绘轻轻地问道。夏子姐姐摇摇头:

“一到时间,鹦鹉就全都回去了。鹦鹉一走,这里就会变得漆黑一片了。于是,在对面远远的一条黑暗的峡谷里,鬼就会点起火,狼就会嚎叫。然后,披着黑斗篷的风就会龇牙咧嘴地扑过来,把树枝摇得嗄吱嗄吱响。”

水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住了,倒吸了一口冷气,望向远方。

这么一说,这片森林的对面,给人的感觉还真像是一个稀奇古怪的洞穴。耸耳细听,风从黑暗中刮来,“嗖——嗖——”,宛如吹响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笛子。对面还传来乌鸦的叫声。

“鬼,会到这里来吗?”

水绘吓得战战兢兢,听她这么小声一问,夏子姐姐点了点头:

“是呀,常常来的呀。鬼最喜欢吃人的灵魂了,为了不让鬼近身,我们会集中在一个地方,唱起驱魔的歌。歌是用鹦鹉们捎来的话一字不漏串起来的,再谱上曲。我们一唱起歌,鬼呀狼呀,就全都落荒而逃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当水绘知道这个国度要远比自己想像得阴森恐怖时,不知为什么,心中憋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
“……我还以为是一个不知多么好的地方哪!百花盛开,以为是一个快乐无比的地方哪!”

想不到,夏子姐姐却慢慢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:

“是呀,你说的那样的地方,听人说,就在前方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。就在漆黑的荒原和狼峡谷的另一侧,有一个真正的光芒四射的国度。那里有美丽的虞美人花田,有杏树林和蓝色的湖。”

“不能去那里吗?”

“去那里,要有人带路啊!要有一只能在黑暗中闪耀放光、率领我们前进的勇敢的鹦鹉啊!”

夏子姐姐“唉”地长叹了一声。接着,又嘀咕道,到今天为止,没有出现过一只这样的鹦鹉啊。夏子姐姐还在嘀咕着:一到时间,鹦鹉就一只不剩,全飞回它们的主人那里去了。能取代恶狼和鬼出没的道上的篝火、有勇气为我们带路的鹦鹉,一次都没有看见过啊!

水绘悲哀地朝树上的鹦鹉们望去。

这时,夏子姐姐突然把手伸直了,直指睡着了的咪。紧接着,她又出人意料地尖声高叫起来:

“喂,那只猫怎么样?”

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,水绘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了。血“呼”地一下涌上了脑袋,心中狂跳不已。

“那……那……不行哟……”

水绘直起身,踉踉跄跄地朝树跑去,好歹挤出了这样几句话:

“咪,是我的猫啊!没有了咪,我就回不了家了!”

太阳穴怦怦地跳个不停。

“咪!绝对不行哟,它根本就不会带路。”

水绘就这样扯着嗓子一遍遍地叫喊着,当注意到时,她和咪四周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。

每一个人、每一个人,都指着咪,嘴里发出低沉的咒语一般的声音:

“那只猫怎么样?”

“那只猫怎么样?”

一片嗡嗡声。水绘哆里哆嗦地发起抖来:

“不行哟!咪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哟。”

可是顿时,四下里嘶哑的叫喊声连成了一片:

“请把那只猫给我们!”

“请给我们带路!”

“给我们!”

“给我们!”

……

可——怕!

水绘紧紧地抱住了咪。

恰巧在这个关头,一股风发出汉蒙德风琴一般的声音吹了过来。只见沉睡的鹦鹉全都醒了,拍动翅膀。一眨眼的工夫,鹦鹉们全都从树上飞舞跃起,排成一列,向上面攀升而去。看上去,这道闪耀着白光的线,就宛如是一条螺旋状的楼梯,一圈圈地旋转着,被吸进黑暗里不见了……

终于,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。只有水绘怀里的咪的轮廓还能分辨得出来。

“夏子姐姐!”

水绘试着呼唤了一声,没有人回应。相反,倒是传来了人们的合唱,是驱魔歌。

鬼在远处嗄嗄地笑着,红色的火焰一闪一闪地燃烧。

水绘急忙把咪放到地上,说:

“咪,回家吧!”

咪一下竖直了尾巴,那黄玉一般的眼睛一闪,望向了水绘。瞧呀,那是多么忠实的光芒啊!

咪跑了起来。水绘忘我地在后面追赶。

在汉蒙德风琴声一样的风中,咪和水绘箭一样地飞奔。

(快快!不快点,门就要关上了!)

不知为什么,水绘会想到了这样的事上面。只要奔出了那扇连接在黑暗的国度与地上的境界线上的、谁也看不见的自动门,就没事了……

咪和水绘,不知爬过了几千级、几万级黑暗的楼梯。脚都不听使唤了,好几次都差一点摔倒。拼了命气喘吁吁地往上爬。

爸爸那温暖的手、妈妈做的面包、昨天买的玩偶、算术簿子……这些东西在水绘的脑子里闪烁发光。接着,在那之后,夏子姐姐那张苍白的脸,像一个苦涩的梦一般浮现了一下,就消失了。

5

回过神来时,水绘已经抱着咪站到了橡胶树的背后。

光晃得有点目眩,正是白天的思达娥宝石店。

“到什么地方去啦?”

突然,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询问声。是那个印度人。他站在橡胶树的对面,仿佛就一直埋伏在这里似的。

“到什么地方去啦?”

印度人又问一遍。

“唔、唔……就是这下面……白鹦鹉的森林……”

水绘语无伦次地回答。印度人朝咪一指:

“就是这只猫带的路吗?”

水绘微微点了点头。

“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猫啊!发挥了鹦鹉和猫两方面的作用。”

印度人赞不绝口,竟毛直朝水绘身边走了过来。他一脸认真的神色,这样说道:

“这只猫,能借我用一下吗?我也想去一趟那个国度。”

水绘拼命地摇头。

于是,印度人恳求道:

“想去见一个人啊。”

听到这话,水绘不禁一惊:

“谁?想见谁?”

“……”

“说呀,叔叔,你是为了谁,才养了白鹦鹉啊?”

印度人嘟囔了一声:

“为了心爱的人……”

“妈妈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姐姐?”

“那么是谁?谁呀?”

印度人的眼神变得梦一般迷离了,这样说:

“没看见吗?在那个国度里,没看见一个戴着金色耳环的印度女孩吗?”

水绘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身披纱丽,戴着红色的玻璃玉手镯。名字叫思达娥。”

“思达娥?不是和这家店同一个名字吗?”

“是啊。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,我的未婚妻已经死了十年了。”

印度人坐到了地板上,抱住了长长的腿。水绘一边拍着猫,一边也坐到了他的旁边。印度人取下戴着右手小指上的红色戒指,让水绘看。

“我想把这个送给思达娥啊!”

那是个大得惊人的红宝石。

“还没有把戒指送给思达娥,她就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水绘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这样一张悲伤的脸。

“这猫,可以借你一次。”

水绘轻声说。

印度人望着咪,好像有点晃眼似的。水绘把嘴凑到了咪那白色花蕾似的耳朵上:“再去那里一次。把这个人,带到印度女孩的树下就行。”

她悄声说。然后,又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加了一句:

“不过,咪,从那里再往前走可不行哟!谁求你也不行,一定要回来哟!”

咪一下子从地板上站了起来。仰头看了印度人一眼,轻轻地唤了声。接着,就慢慢地朝楼梯下走去。

“谢谢。”

印度人双眼闪烁着光辉,笑了。随后猛地站了起来,跟在猫的后面,向地下走去。长长的脚下发出“咚、咚、咚、咚”的声音。水绘就那么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,听着那脚步声在地下渐渐远去。

从那以后,咪和印度人再也没有归来。

水绘每天都会到橡胶树的后面来,冲着昏暗的楼梯,唤她的咪。但,地下只有风的声音会“呼”的一下涌上来。

有时,混杂着风声,会听得见不可思议的脚步声与歌声,还有“思达娥、思达娥”的叫喊声,只是分不清是鹦鹉在叫,还是人在叫。

但是,终于有一天,连这样的声音也听不到了。是水绘十二岁的那一天,橡胶树后的楼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(选载自---“安房直子幻想小说系列”之《白鹦鹉的森林》)

关于梦见身上长的瘤子脱落了,做梦皮肤里长出叉子的介绍到此结束,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。

做梦梦到我回到了学生时代在教室里面上课,结果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我们上课的这栋楼将要发生火灾,醒来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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